论西厢记与牡丹亭中的情与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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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情,即人情,是自然人性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人类两性关系确立之时便产生了。诸如人的七情六欲,人对自由恋爱,美满婚姻,幸福生活的追求与向往都出于人的本能需求。礼,最初源自于周礼,是在原始的祭祀活动中形成的一种行为规范。是人的社会属性。在中国古代的婚恋文学题材中,情与礼,是人性之中相互补充、相互依存、而且往往表现出矛盾冲突的两个方面。而文学作为人学,作为人性的艺术,自古以来,就将对情与礼关系的探讨,作为重要的内容。在不同的社会意识形态下,情与礼的关系呈现出了不同的风貌。《西厢记》与《牡丹亭》是中国古典戏剧的典范。虽同为爱情主题,却由于产生于不同时代,在情礼关系上也呈现出不同的状态。本文即以此展开对《西厢记》、《牡丹亭》中的情礼关系略作分析。

1 元代之前文学作品中的情与礼

周代,是礼乐的时代,但同时也是人类社会从原始自由向理性文明过渡的重要阶段。礼的约束逐渐产生,而人性最纯朴的自由也同时存在,这一时期文学作品中,情与礼相对的处于一个和谐的状态之下。《诗经》开篇之作《关雎》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河中沙洲之上雎鸠的叫声,自然地激起了人们对爱情的追求与向往,这是“发乎情”而 “琴瑟友之”、“钟鼓乐之”这便是“止乎礼”。《关雎》“发乎情而止乎礼仪”的思想特征也使它成了周代思想文明的代表,是《诗经》中诗的典范。

到了汉代,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使儒学成为了封建社会的正统思想。并在婚恋方面提出了以“三纲五常为核心”的系统化、理论化的伦理思想体系。相应的在情与礼两者之间,人们更多的重视“礼”。如《羽林郎》一诗云:“不惜红罗裂,何论轻贱躯!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人生有新故,贵贱不相途。多谢金吾子,私爱徒区区。”描写一位买酒的胡姬,义正言辞又委婉得体的拒绝了一位权贵家豪奴的调戏。强调了礼的存在对人们行为的规范。《陌上桑》中用一种极为浪漫的手法,塑造了一位贤贞的美女形象“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则将诗歌的主题最终指向了对家庭与婚姻的捍卫。[1]

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朝代的不断更替,社会的动荡,宽松的社会环境使人们的意识形态也丰富多彩。在情与礼方面,出现了以情违礼的风气,男女交往也不再受“男女授受不亲”的礼制约束,人们更多的由遵礼转变为重情。如《孔雀东南飞》通过焦仲卿与刘兰芝的爱情悲剧的描写,对汉末吃人的礼教进行了极大的控诉,对“情”做了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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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西厢记》与《牡丹亭》中的情与礼

的肯定。又如《搜神记》中私定终身为题材的文学作品,如《紫玉》、《倩女还魂》、《韩凭夫妇》。它们多以一种灵异、志怪的表现手法,将平凡人带到了一个为了爱情“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的奇异世界,像极了《牡丹亭》中的“至情”境界。使忠贞的爱情超越了礼的约束范围,把“情”推至了高处。[2]

唐代开明的政治制度和开放的思想为人们追求自由爱情提供了相对宽松的客观条件。可是,门阀观念仍束缚着人们对“情”的追求。这一时期,既有情对礼的反叛,也有礼对情的接纳。文学作品中礼对情的包容这一思想逐渐显露。如《唐传奇》中的《李娃传》,李娃由一个娼妓到被社会所承认的“夫人”的转变,具有着主题的重大突破一方面是对门阀婚姻制度的反抗让他们的爱情圆满,另一方面又让我们看到礼对情的接纳。[3]

2 《西厢记》中的情与礼

在我国著名戏剧中《西厢记》可谓夺魁之作,著名学者赵景称把《西厢记》与曹雪芹的《红楼梦》并称为“中国古典文艺双璧”著名文学批评家金圣叹所推六大才子书中《西厢记》便在其内,对《西厢记》如此之高的评价当然有其内在的魅力。本文认为《西厢记》中独特的情与礼的体现是其魅力四射的根本所在。在王实甫的《西厢记》中崔莺莺与张生经历了从相遇到相识再到相爱,最后共结连理的过程。对情与礼的诠释赋予了新的内容。透出了礼对情的肯定和接纳,让情的存在更为稳定和长久。唱出了一曲“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的赞歌。

2.1 情的萌发与礼的挣扎

剧中莺莺一上场便唱到“可正是人值残春蒲郡东,门掩重关萧寺中;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残春,萧寺,落花,流水,客观的自然景物让莺莺犯起了莫名的闲愁。这不是别的,正是少女怀春、伤春的表露。莺莺的春心开始荡漾了。佛堂上“玩耍一回”,遇到了她“五百年前的风流艳冤”。让那荡漾浮动的春心有了寄托。那么莺莺是怎样表现的呢?借张生之口表现出来,“她那里尽人调戏,亸着香肩,只为花笑拈。”在封建社会,讲究“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而莺莺在遇到陌生人时并不回避,而是任人对她的欣赏,不止这样,她还言了。“【旦云】红娘,你觑:寂寂僧房人不到,满阶苔衬落花红。”透出了莺莺对青春易逝的敏感和内心的空灵,同时反映出情对礼的无视与叛逆。在古代,一女子在陌生人面前开口说话,已说明她对那人有了好感,而莺莺则是将心中的愁闷说与了张生。说明在那时情已在两人之间开始蔓延了。“【红云】那璧有人,咱家去来。”[4]1于是只能临去时“回顾觑末下”。虽有情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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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引文均出自于王实甫:《西厢记》,人民文学出版社,下文不另作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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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礼。情与礼有了第一次碰撞。

莺莺的美貌容颜与临去时的“秋波一转”让张生一下子对莺莺陷入了痴狂,张生立即作出了决定,“小生便不往京师应举也罢”,转为对莺莺的追求。首先便是“借厢”,在这一折中,他遇见了红娘,便想起了莺莺,于是自报家门及他的婚姻状况,并询问“小姐常出来么?”红娘则是对他申之以礼“【红怒云】先生是读书君子,孟子曰:’男女授受不亲,非礼也。’”并说明自家老夫人对莺莺管教甚言。无奈张生虽有情却再次被礼所压制了。情与礼出现了第二次碰撞。

可张生并不会放弃,他从寺院的小和尚中得知,莺莺每夜会来花园内烧香。于是“联吟”自然的发生了。张生隔墙偷偷地看过莺莺烧香祷告后便试探地吟诗道:“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红云】这声音便是那二十三岁不曾娶妻的傻角。”莺莺是怎样反映的呢?旦云“好清新之诗,我依韵做一首。”【旦念诗云】“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两人吟诗互诉倾慕之意且莺莺的诗透出了她少女怀春的心思。可正当张生拽起罗衫欲行且莺莺也陪着笑脸相迎时,不做美的红娘出现了。“【红云】姐姐,有人,咱家去来,怕夫人嗔着。”提醒了莺莺需要守礼。于是莺莺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旦回顾下﹚。情与礼产生第三次碰撞

可见从第一次回顾到这次相遇,从秋波一转到两人的言语的沟通,崔张二人的情感发展已进了一步。虽然仍在“发乎情,止乎礼”的情礼冲突状态下,可情却像那星星之火如燎原之势蔓延在了两人心中。再“闹斋”这一折中。张生参与了佛事,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做法事时与莺莺眉目传情且极力表现自己,于是让莺莺也更多的了解了张生。“【旦与红云】那生忙了一夜。”而张生也暗自揣测“那小姐好生顾盼小子”。然而两人爱情萌芽的滋长却与传统的礼教形成了对峙。

2.2 情的反抗与礼的崩塌

崔张二人虽然情意相通,但是要走向婚姻却是困难重重。古时候婚姻并不是个人的事,而是一种社会行为,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当时两人所处的阶级地位来看是不可能的。为了让有情人走向终成眷属,故事出现了“孙飞虎抢亲”这一不和社会秩序的突发性事件,张生“笔尖横扫五千人”上演了英雄救美的一幕。同时也为情当着众人之面许下了承诺:“两廊僧俗,但有退兵之策,倒赔房奁,断送莺莺与他为妻。”这让情跳出了礼的约束范围,看到了希望。然而解围之后,在第二本三折中,老夫人却上演了赖婚一幕,让崔张二人以兄妹相称。这让情礼之间的矛盾激化。情对礼有了反抗。

首先则是莺莺在退席时的心中埋怨,“【旦云】俺娘好口不应心也呵!”于是在接下来的【乔牌儿】、【江水儿】、【殿前欢】、【离亭宴带歇指煞】四个曲调中皆唱出了对母亲的幽怨。“今日成也您个母亲,今日败也是您个萧何。”而张生则是质问老夫人“前者,贼寇相迫夫人所言,能退贼者,以莺莺妻之……不知夫人何见,以兄妹之礼相待?”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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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西厢记》与《牡丹亭》中的情与礼

老夫人又搬出了礼,使情与礼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情”为了那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理想开始了向礼对抗。

其次,在之前一直作为礼教拥护者红娘的态度也有了极大地转变。她被二人的真情感动,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红娘”。于是在红娘的安排下,故事上演了“崔莺莺夜听琴”这一幕,两人互诉衷肠,互表心迹,这让两人的情感有了深入的发展。因此在“张君瑞害相思”这一本中从问简、闹简到赖简再到问病无不透着两人的情之深。

情发展到一定程度定要冲破礼的束缚追求幸福。于是莺莺在得知张生为自己相思而重病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自荐枕席”。以违礼的超常规的形式实现了与张生幸福的结合。情对礼做出了极大的颠覆。然而两人虽在强烈的感情支配下结合,但这种结合却是“不合礼”的。他们的爱情一定要走向婚姻。莺莺在自荐枕席后对张生说,“妾千金之躯,一旦弃之,此身皆托于足下,勿以他日见弃,使妾有白头之叹。”而张生回答:“小生岂敢如此。”表明了二人最终的目的,让他们的结合“合礼”即具有婚姻形式,得到社会的认可。

2.3 礼对情的妥协与接纳

崔张二人私自结合之事被老夫人知道后,便立即叫来红娘拷问,得知“他两个经月余则是一处宿。”老夫人更加生气将罪责全都落在了红娘的身上,但红娘却从理论和事实两方面勇敢的指责老夫人。一是家丑不可外扬;二是,崔张二人之事是老夫人“背信弃义”造成的申明了“信”乃做人根本;三是老夫人“治家不严”明知“怨女旷夫,各自早晚窥见”却将张生留下惹出了这事端。这让老夫人在万般无奈之下对二人的情感作出了妥协。但同时提出了要求,“我如今将莺莺与你为妻,则是俺三辈不招白衣女婿,你明日便上朝取应去。我与你养着媳妇,得官呵,来见我;驳落呵,休来见我。”礼对情做出了让步,情与礼逐渐走向统一。张生到京,一举及第,得了头名状元。文中写道:“谁承望跳东墙脚步儿占了鳌头。”这为崔张二人“合礼”的结合创造了条件,也为理想的婚姻缔结创造了稳固的社会基础。《西厢记》最终谱写了一首“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恋歌。

3 《牡丹亭》中的情与礼

“汤义仍《牡丹亭》一出,家传户诵,几令《西厢》减价。”(沈德符《顾曲杂言》)[5]p187。同样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为何《牡丹亭》会如此轰动,究其原因在于它较之《西厢记》有了崭新且深刻的思想内涵。剧中汤显祖为《牡丹亭》披上了一层神秘、浪漫的面纱,即“梦中现欲,死后现情”。剧中加入了对人欲的思考,且将人欲、情的实现隔离于礼的世界之外,为情在礼教森严的明代提供了生存和发展的可能。以下从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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